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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期:黎民伟(下)
1937年8月,日寇大肆进攻上海,“淞沪会战”爆发。前往黄浦滩拍摄现场的黎民伟险遭敌机轰炸。
黎民伟与四子黎铿到各公司募捐,慰劳战地火线撤退下来的义勇军伤兵。父子俩连日在中国电影文化协会朗诵诗歌广播,慷慨激昂地号召全上海各界人士同仇敌忾,奋起救亡。
黎民伟与政府宣传部合作,负责筹办电影界工作服务团,拍摄实时战争的纪录片,没几天就摄制完成了《淞沪抗战纪实》,让人带去香港冲洗胶片。
淞沪战火激烈,黎民伟在上海西区的家也被炮弹炸毁了。他带领家眷频频搬迁,后在上海租界安定下来。
上海沦陷后不久,日伪政府曾多次让人拉拢黎民伟合作,都遭到黎民伟义正词严地拒绝。
日伪政府不肯就此罢休,汉奸颜某借口联华影业公司欠押金14000元而大做文章,将联华影业公司的分厂以及黎民伟的私人财产查封拍卖。
黎民伟未能出面交涉,他在上海的事业陷入困境,只得返回香港,力图恢复自己的电影制片厂、影剧院。
抗战期间,黎民伟带儿子黎铿、黎锡前往南洋影业公司拍摄影片《小英雄》(此为香港第一部儿童故事片)。1940年年初,林楚楚在《岳飞》一片中饰岳母一角。
1941年7月,日寇机群轰炸香港,黎民伟设在九龙宋皇台畔的启明制片厂被炸。大家奋不顾身抢救出了《勋业千秋》等影片拷贝以及一部摄影机,黎民伟30年的心血几乎毁于一旦,其电影事业遭受沉重打击。
香港沦陷后,黎民伟先后获悉原“清平乐剧社”的许多同志的不幸信息:摄影师罗永祥因拒不向日本兵鞠躬敬礼而遭毒打不治身亡,导演侯曜拒不提供抗日活动内情而被折磨死在狱中……
黎民伟携家眷迁移至澳门,后举家迁至湛江赤坎。黎铿组织“长虹少年剧团”演出话剧《门当户对》《葛嫩娘》,这使全家有了经济来源。黎铿还与母亲林楚楚参演赤坎学校的话剧《郑成功》,义演筹款可观。
湛江沦陷后,黎民伟全家辗转到广西昭平、八步、柳州等地。严珊珊、林楚楚以及一群儿孙在简陋的农家屋里庆贺黎民伟的51岁生日,在战乱中黎家人依然充满生活情趣。
在广西桂林,黎民伟、林楚楚租得一处窄小的房子,开设了一家小照相馆,以维持生计。
田汉送黎民伟一横额题诗云:“挈妇携雏万里还,相逢各已鬓毛斑。榕城斗室不嫌小,阅遍天涯无数山。谈来旧事倍相亲,十载银坛苦斗人。何日收京驱百鬼,再看鸳侣展经纶。”
斗志不衰的黎民伟在谋生之余还坚持着电影事业。他整理早期拍摄的珍贵影片资料,并为广西省府的公务员放映他早年摄制的新闻记录片。
黎民伟在这段日子里得以和茅盾、夏衍、欧阳予倩、蔡楚生等进步人士相处,参与筹划进步戏剧排演的活动,用戏剧宣传抗日救亡的精神。
1944年春,欧阳予倩成立了“广西省立艺术馆”。黎民伟与林楚楚、黎铿都参与了相关工作,并积极参加“西南第一届戏剧展览会”。该活动举办了许多宣传抗日爱国的戏剧演出,成为战时大后方的文化盛事。
黎民伟一直积极参与社会活动,有时举办摄影艺术展览,有时带黎铿参与慰问美国盟军和各乡自卫军的演出,有时随文化抗日工作队义演募捐。
日寇逐渐入侵广西各地,黎民伟父子随医疗队在柳州一带的乡镇为中国军民送医送药,风雨无阻,不惧艰险。
孰料,广西军阀内部却为了争夺盐饷互相开火。1945年3月22日,战火点燃了黎民伟租住的屋宅,尽管抢救出了一些摄影器材,却烧毁了高剑父所赠的“电影救国”墨宝。
1945年8月的一天,黎民伟与一些文人墨客正在安排象棋比赛活动,忽闻广播:“日寇无条件投降了!”他们欣喜若狂,当晚就在临江茶座欢聚。
抗战胜利,黎民伟举家迁回广州,随后打算乘“海珠号”轮船返回香港。
由于黎民伟等候合作伙伴罗明佑商谈事宜而没有登上该轮船,该船航行至离香港约50海里的虎门三板洲海面时,触碰到战争遗留的漂雷,整个船体被炸成两截,死难者近千人,幸存的只有百余人。
1945年11月21日,联华影业公司宣告复原。25日联华复原纪念日电影招待会在广州召开,林楚楚为司仪,黎铿唱歌献艺。1946年2月,董事长罗明佑委任黎民伟为“中国影业联营公司”经理。
1946年中秋夜,黎民伟与家人齐聚广州东山住宅的天台,享受着二十多年来难得的安稳环境下的天伦之乐。家人为他即将到来的54岁生日欢声高歌。
同年12月,黎民伟、罗明佑等人乘“兴记花尾渡”客船从广州来江门娱乐戏院,商谈电影放映等相关业务。
1947年9月,黎民伟寄信给罗佑明,辞去联华影业公司的职务,与永华影业公司合作,频繁往来于南京、广州、香港等地,筹备摄制新影片。
1948年7月,他与导演卜万苍前往广州的部队商谈借军马,摄制根据吴祖光话剧《正气之歌》改编的影片《国魂》。这部宣扬爱国主义精神的影片于翌年送往法国参加比赛。
新中国成立前夕,黎民伟撰写了《失败者之言——中国导演摇篮时代之保姆》自叙文,欲为新中国的电影工作留下珍贵的历史资料。
1949年10月9日,黎民伟与儿子黎铿和七女儿黎藻前往普祝戏院拍摄香港各界群众庆祝中华人民共和国成立的新闻片。
1950年,黎民伟在香港深水埗创办的仙乐戏院开张庆典,香港的政界、商界著名人士周寿臣、邓肇坚等纷纷出席剪彩仪式。
1951年7月,久病缠身的妻子严淑姬逝世,黎民伟痛哭流涕写下挽联:“参革命得结良缘,回思数千里驰骋,饱历艰危哀世运;倾私蓄助兴影业,笃念卅九年恩爱,频挥涕泪仰遗容。”
1953年春,积劳成疾的黎民伟脖子上长了肿瘤,日渐严重,一天居然跌倒在去看病的路上。
黎民伟虽身患重病,但他依然牵挂着心爱的电影事业,常和家人、朋友在影院观看战争题材的新闻片,研讨相关制片事宜。
北京电影制片厂曾邀请他担任洗印厂厂长,黎民伟因为病重而婉言谢绝了,长女黎兰夫妇劝他赴台湾,他也没答应。
黎民伟无时无刻不牵挂着新中国的电影事业。1949年11月,他送黎铿到北京加入北京电影制片厂的演员队伍,接着送黎宣、黎锡回中国内地学习表演艺术。即使他病重了,还是同意小女黎萍回大陆报考舞蹈学校。
病重的黎民伟叮嘱身边的林楚楚,一定要将《勋业千秋》《淞沪抗战纪实》两部珍贵的新闻纪录片送北京交国家永远保存,同时将孙中山的墨宝“天下为公”交女长女黎兰保存。
1953年10月26日,黎民伟与世长辞,享年61岁。在香港的追悼会上,挂着“国片之父”的横额。
林楚楚敬题挽联:“君自功成身退始终不宦不官,任教荡产倾家决志提倡国产电影;我今肠断心伤追忆互爱互助,以后沉舟破釜难忘创造艺苑光荣。”
林楚楚继承丈夫遗志,竭力于电影事业。1955年,她与香港“仙乐戏院”商定,放映国产影片《梁山伯与祝英台》,一连放映34天,取得了17万元的高额票房。
1994年第十三届香港国际电影节,授予黎民伟“最高致意奖”,金牌上铭刻着:“第十三届香港电影金像奖。谨向黎民伟先生致敬;香港电影拓荒者,缔造历史第一人”。
2005年,北京中国电影博物馆开幕。原国家广播电影电视总局决定,选出黎民伟等五位杰出电影人为“中国电影开拓者”,并竖立铜像作永久纪念。
电影是集体协作的产业,也是集体创作的艺术。开创香港电影新纪元的除黎民伟之外,还有其兄长黎海山和黎北海。黎氏兄弟是香港电影的拓荒者,为香港电影事业的繁荣立下了不可磨灭的功勋。黎民伟为中国电影做出的贡献千秋永存。
(作者:廖振明、叶杜生;鸣谢:江门市美术馆;发布时略有改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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